[電影]《愛上冰山的女人》

《愛上冰山的女人》Iceberg
Directed by Dominique Abel, Fiona Gordon, Bruno Romy.
(Belgium, 2005, 84 min.)

2006年台北電影節「國際青年導演競賽」的觀眾票選最佳影片
http://www.tiff.org.tw/2006TIFF/Programs/Programs_Z.aspx?ID=7&a=B&b=1

這片描述一個已婚、有兩個小孩子，在速食店擔任店長的女人，過著規律、（習慣成）自然、不需思考的生活。這樣的生活沒什麼不好，就是過日子。你知道，人總要過日子，不然等死嗎？更何況，肚子會餓、屎會拉。事情發生在某天晚上，她不小心（真的是很不小心）地被鎖在冷凍庫裡，直到隔天早上才被工讀生救出。直到此刻，日子還是不變，對她來說，只是發生了一件很不愉快的意外，於是她對工讀生說的第一句話是，回去上班了，也沒打算上醫院，就直接往回家的路上走。

規律、自然的生活，真得沒有什麼不好，不但方便，人也麻木了。不僅是女主角這樣過，大家都這樣過，她的老公也不例外。片子以戲謔的方式呈現，他固定且規律的生活；不需思考，就可以完成起床到出門的所有動作。起床，明明床上空無一人、卻要老婆繼續睡，在固定的地方穿衣服、卻穿錯上下衣，在固定的餐桌坐下、吃早餐、出門。如此方便與規律的生活習慣，使他完全沒有發現他老婆沒有回家，當然也不知道她被鎖在冷凍庫裡。即使到了晚上，女主角在他們身邊晃ㄚ晃，家人仍對她視而不見，直到她將杯子摔破在地上，才引起他們的注意力。

這裡，有一個很有趣的橋段。女主角跑進房間，悶著頭在枕頭裡說話，老公想當然爾的聽不清楚，愈問，女主角就愈生氣、愈是悶著頭發飆，老公拿她沒輒，為了安撫她，突發奇想地將另一個枕頭悶在自己嘴裡，胡亂的發了幾句話，成功地讓女主角離開枕頭，坐起，驚異地看著她的老公，無言......

對著這個每天睡在一起、生活在一起、應該是最瞭解自己的人，不但沒發現自己的不在，現在卻還做著像是陌生人般的行為。

到這時候，原本認知的"意外"成了"天啟"，家人對她不在的毫無反應，換言之，不在乎，讓女主角體悟，她的存在，對她原本認為很重要的家人來說，沒有意義。冷凍庫事件讓她體認到這件事，迫使她面對、思考自己的存在意義，同時想持續保有自己，於是她開始不自覺地追逐冰山，想要與冰山在一起。至於為什麼是冰山、在一起要做什麼等合理性問題，對她來說，不是問題，她只是想要這麼做、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、只為自己而做的事情。

在追逐夢想的過程中，她煞到一個水手，說服他帶她去冰山那裡，同時被她嚇醒的老公也費盡力氣要將她帶回去。兩個男人後來在扭打中落海，僅剩女主角一人呆在船上，只能無力地哭了好久，哭累之後，她突然記起自己的冰山夢想。於是神猛地獨自掌舵前往冰山，就這麼地，窘然撞上冰山，船沈了，她喜悅地爬上冰山，實現夢想，坐在冰山頂，享受與冰山同在的感覺。冰山卻一點一點的往下沈，逐漸融化在海裡。只見她既高興、不可置信也無力抗拒冰山的融化。

故事的結尾是他們雙雙被同一艘船所救起，女主角與她老公的最後一個畫面是，身上包裹著鋁箔紙以保暖，顫抖個不停。

好看的理由

在看到出航、男人們落海之後，我就一直在想，故事的結局會是如何。導演安排了一個很妙的結局，讓女主角真的登上了冰山，也讓冰山實體化逃避性夢想的虛幻與短暫性，最終還是要回到現實生活。片子沒有意願也不需要進一步處理，他們回到家之後的情況。無論他們（或我們）的選擇是什麼，經過這一段，有些東西不一樣了；女主角可以放下家人，尋找她的冰山，她的老公也放下工作，千里尋妻。至於他們兩人最終的決定，則是個人的選擇問題。

這也是為什麼我覺得這是一部好電影的原因，導演透過這部電影，提出了一個好問題。他選用了一個平實可以在我們生活周遭發現，卻又是我們衷心害怕、不願產生卻又不得不落入的生活景況出發，問了一個問題，你如何辨別"平凡的幸福"與"習慣的生活"之間的差別，中間的差異或許可以說是有沒有心，但既然是「心」的問題，感受就是如人飲水，冷暖自知。簡言之，天才曉得。接著，我們看到了導演精彩的舞台肢體表演與劇情推演，大笑與緊張過後，最終回過頭來，讓我們自己問自己，如果我是片中的女/男主角，回到岸上/家裡，我會採取什麼行動、做出什麼樣的決定？

即便是現在，我對這些問題仍沒有答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