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y 莎賓娜.提斯勒 (Sabine Thiesler)/ 張志成 譯。
台北:小異出版,2008。
他已理解自己生命的意義。
他存在,並非為了讓女性幸福快樂,也不是為了累積財富,而是要收集孩子。
(引自書中文字)
《收集孩子的人》的作者,莎賓娜.提斯勒將書名取得很好,簡單、吸引人同時切中重點。故事基本上是環繞在書中主角,艾弗雷,一個對金髮瘦弱男童有著無法克制性慾,進而強暴並殺害男童,且從中獲得無上權力感的犯案兇手,與被害男童周圍關係人的故事。
「收集者艾弗雷與被收集孩子們」的故事
既然這是「收集者艾弗雷與被收集孩子們」的故事,敘述的重點就不在於收集的手法,即「孩童如何被殺害」,而是在說「這些人」的故事。
或許想看殺人過程的讀者會覺得失望,覺得加害與被害著的想法與情感,怎麼走都不脫人的基本情感;加害者就是因為想要與殘忍才下得了手,被害者家庭就是會破碎、失和且充滿陰霾,於是劇情容易變得老套而不喜歡看。但,正是在這個點上,突顯出莎賓娜.提斯勒在敘述上的功力。她是一個會講故事的人。
她筆下的人物性格與故事絕不平面,是活生生、具有說服力而更顯真實。她可以用一個簡單的場景與細膩的文字,讓你進入她的故事,渲染讀者情緒。我覺得有好幾個段落,她在情感的營造上很到位卻不落入俗套。其中她寫到一位絕望媽媽:『兩週以來,她一直在思索自己到底還剩下什麼。失業的丈夫,整天只知道不停喝酒,自己身上有著無藥可醫的病,以及即將付不起房租的房子,還有一個死去的孩子,少於一無所有。』看到這,心都要碎了。她也一反大眾對於被拐走孩童的刻板印象;覺得他們是不會思考的小孩、容易糊里糊塗跟著壞人走,很特別的寫到受害男童在即將被傷害之前的想法與看到的景象,更讓人感受到絕望與哀傷。
「內褲也脫掉。」艾弗雷邊說邊稍微向前傾。
床邊窗戶掛著一條薄窗簾,透過窗簾上的開口,本雅明看到了天空。他把內褲脫掉,現在全裸地躺在那裡。
「下雪了,」他小聲地說,「聖誕節快到了。」說完就哭了起來。
除了故事鮮明外,她也利用時間與角色的交錯跳躍,來塑造空間感與避免閱讀上的單調,且同時維持故事最終的直線行進。
艾弗雷的面具性格
提斯勒為了讓我們可以同情理解艾弗雷,(再說一次,畢竟這是艾弗雷的故事)先是將他塑造成在與人交往上具有迷人的魅力,將他塑造成獨特不與人同的性格,直到後面才揭露他的和善與無威脅感只是表面,就如同他所改建的房子,乍看之下非常的具有魅力,時間一久,就會發現底下全是粗製濫造,無法久居的地方。
所以,莎賓娜.提斯勒帶著我們看到艾弗雷的成長過程,包含父親的早逝、對哥哥的愛慕、及不受母親及姊妹喜愛的悲慘童年,與艾弗雷看似充滿魅力且完全社會化,實則只是生存面具的非典型性格。在這裡,我不想用「複雜」這兩個字來形容他的性格,因為他的低調與友善只是為了躲避他人對他的干擾與刺探,看似相反的性格,其實只是偽裝前後的差異。
真要說他個性中有趣的設定,我覺得是作者對於他個性中「自制力」的處理。艾弗雷是個無法控制對男童性慾又迷戀主宰男童生死的權力感。同時,他也訓練自己的自制能力與表明他不需太多的社會依賴,過著極為儉樸的生活,展現絕佳的自制力。同樣看似相反,其實儉樸生活一方面更是凸顯他對於男童的喜愛,不是衝動與控制與否的問題,而是他就是這麼樣的一個人。
還有、還有...
另一個有趣的是,書中幾乎看不到所謂「正常」家庭的人;如果婚姻是所謂社會的中心與常態的話,那麼書中的角色多是社會邊緣份子,每個人都在臨界的邊緣,既孤獨又絕望地祈求溫暖與傾聽。或許這才是真實。詭異的是,書中真正或者說是唯一帶來希望的角色,卻是注定將要死亡的金髮瘦弱男童,沒人存活。
真是個哀傷又絕望的世界。